趙明德那日廻去之後就發起了高燒，幾日見不著人。而裴脩雲日日冷著個臉，宋昔也沒同他搭上話。不過，一下學，宋昔就帶著同儕們去東湖劃龍舟，直到天黑才歸家，忙得忘記了這兩人。

  到了端午節那日，好幾日未見的趙明德帶著一隊僕從來了。他個子似乎高了一些，身子卻更加削瘦了，在一衆人之中，如一竿青竹。

  “宋昔！”他從人群中擠出來，走到她跟前。他手中托著一個烏木托磐，上面蓋了一塊方巾。

  “你病好了？”宋昔見他面色還算可以，稍微松了一口氣。

  “嗯。”他把托磐往前一送，“揭開看看。”

  宋昔好奇地掀開方巾，露出一角精致細膩的大紅色綢緞。

  “這……”宋昔瞪大了眼睛。待方巾完全掀去之後，看到錦緞上用金線細細密密地綉著大團的牡丹。花開富貴，錦綉奢華。

  “爲什麽……我的衣裳同他們不同？”宋昔疑惑地道。

  “因……爲，劃船的有很多人，擊鼓的衹有一個人。”他解釋道，白皙的臉逐漸起了霞色。

  “哦。”宋昔小心地捧起衣服，拿在手裡，輕如雁羽。

  “我在東湖那把廣聚軒包下了。你可以去那把衣裳換了。”他催促道，心裡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她穿這衣裳的模樣。

  “好。”宋昔擺了擺手，匆匆走了。

  待她換好硃紅色長裙，走出廣聚軒之時，撞上了一人。

  “宋昔……”微涼的手攬住她的肩頭，裴脩雲垂首看著她，目光略有幾分深沉。若不是宋昔日常縂是穿著寬大的棉裙，他竟然還不知她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這件赤火的長裙，勾勒出了她的柳腰花態，襯得她嬌膚勝雪，妍姿豔質。

  “先生，原來是你呀。我要去比賽了，等會再來找你。”她著急地道。

  “等一下。”他脫下自己的外衫，輕輕緩緩地披在她肩頭。

  “你這衣服，淋雨之後，過於失禮。穿著我的衣服吧，到比賽之時再褪下來。”他攏了攏披在她身上的長衫，慢慢頫下身。

  宋昔忽覺得手中塞入了一個圓圓的物件，連忙攤開手，衹見是一顆烏黑的梅子糖。

  “若是贏了，我再獎勵你一顆。”他收起手，在她之前，長身玉立。

  “若是輸了呢？”宋昔捏著梅子糖問。

  “若是輸了，就給你一把。”他聲音清朗，比平日裡在課堂上的話語多了一分溫潤。

  “爲什麽輸了能得到更多的糖？”宋昔忽然就想站在此処，不去想什麽比賽，就同他一直講話。

  “因爲贏了，你會高興，不差我的幾顆糖。可是，輸了，你會難過。”他的墨眸就這麽靜靜地看向她，眼中多了幾日前不曾看到的情緒。

  “先生……”宋昔向前走了一步，貼著他的身子，踮起腳攬住他的頸子。

  裴脩雲的手一開始懸在空中，而後逐漸落下，放在她的腰側。

  “比賽完了，若是能想到我，就來找我，我有話同你說。你今日要是不來，我這輩子都不會說了。”他的話如春風拂過她的耳側。

  “比賽結束，我要與同儕們喫飯。喫完飯，我來找你。”宋昔的臉埋入他的懷中，不知爲何，莫名地安心。

  “今天，多晚我都等你。”

  “好。”她松開手，向後撤了一步，依依不捨地看了他一眼，沖入了茫茫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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