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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星空下的告白





  舒窈默然接过,有一个已经被他打开,暖乎乎地抱在手中,熨帖着她激荡不已的内心,松林之中静谧寒凉,偶有不远处的说笑谈话声也轻低,间或听到孟星河压低声音的浅咳,所有的声音夹杂在一起,都无法相比拟她心中的憾然喧哗。

  她曾自诩为与他青梅竹马多年好友,却在此刻才知自己对他的过去的了解少得可怜,从前是哪里来的傲气对他颐指气使趾高气扬?

  “你没有错,星河。今日唯一做错的是我,我不该留你一个人的。”蓦地,舒窈由衷喃呢道,语声轻轻,却让眼前的背影微微一顿,竟有些难抑地发抖,空寂的眸中却有汹涌的潮水漫溢而过。

  他漂洋过海而来,远在彼岸的母亲是他始终无法割舍的思念,即便她常常认不出他,毫不掩饰地憎恶他,但那是他生命起源地地方,是他永远不能偿还的爱与罪。为着这份恩情他曾用年幼的身躯去承受她无休止的毒打,用廉价的肝脏去为她换得良好的医疗,也用一颗伤痕累累的心,长久地无底线地付出。

  他于人世间茕茕孑立,东走西顾,尝尽炎凉,即便他用尽全力也无法让自己成为对任何人来说重要的部分,他永远是那个多余的,被舍弃的人,今日却有一个人向他伸出了手,告诉他不必一个人,她会陪伴他,与他共担风雨,为他驱逐孤独,一如多年前花雨飘落的春日,精灵从树梢飘然落下,从此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替代的火光。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怎样去做,该怎样去爱,甚至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向别人敞开心扉,他如此渴望,想要握住她递来的手,握住唯一能够企及的救赎。

  她从身后轻轻抱住他僵硬的背脊,他的身躯狠狠一颤,不可抑止地发起抖来,她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呜咽,如被夜色拨动的树叶,悄然过耳,又漫漫散落于风里。

  “拥抱我吧,依赖我吧,孟星河。让我成为那个与你彼此重要的人。”

  漫漫星光撒播于无穷无尽的天际,寥阔琼宇静默无垠,星海灿灿仿佛触手可及,幽鹤山谷纬度并不算很高,却在这晴朗的夜里于遥远的天边散落出丝丝缕缕的极光。世人常被纯净的星空所震撼,却也常常忘记星空无处不在,只是少了发现它们的眼睛。

  星星发亮是为了让地上的人找到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一颗,倘若她爱上了某颗星星上的一朵玫瑰花,那么在浩瀚星夜中举目去寻,就会觉得满天繁星就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海。

  我想看到渐次泛白的黎明的天宇,想喝热气蒸腾的牛奶,想闻树木的清香,想翻晨报的版面。

  也想在冬日的清晨,握着你的手,一起去充满生活气息的早餐店,去买热豆浆。

  也想在旅行的途中,看星星,看月亮。

  ——村上春树

  夜色深重,身旁睡着的人呼吸清浅,初时偶尔有浅浅的闷咳声,舒窈还有些担心他低烧的问题,帮他从背包里取了药盒,却发现盒子里装着的药片种类与形状好像跟飞机上见到的不太一样,帐篷顶留着的小夜灯昏暗不已,她没能辨认清楚,见她疑惑,他随口说是在甘露镇临时买的,药效比原先的弱一些,不过够用。

  晴朗的天气没能延续下去,后半夜温度骤降,在睡袋里热得打滚的舒窈终于感受到适宜的温度,踏实睡去。却不知她呼吸渐渐平稳之后身旁人闭合的眼睫微微颤动,又静静张开,目光侧过看向她熟睡的脸,她戴着毛线帽,将面容掩在厚实的羽绒睡袋中,睡得安然,偶尔梦到了什么,秀气的眉头浅浅皱着,嫣红的唇瓣轻轻嘟起,像是在梦里与谁置了气。

  他轻轻抬手,苍白指尖微凉,轻轻抚过,将她眉头慢慢展开,她察觉般微微缩了缩脖子,睡得很熟,拥着睡袋像只小松鼠,他收回手指,缓缓笑了,目光缱卷柔腻,少顷却见他眉宇蹙起,仓促背过身去,脊背微微弓起,发出阵阵闷咳,咳声深重,被他用睡袋堵住口鼻,竭力压制了下去。

  低烧缠绵,被压伤的胃部持续有血腥气上涌,却不再如白天那般剧烈,只是惹得咽喉有些肿痛,闷咳一发不可收拾,咳得面色赭红周身轻颤,额头也渐渐浮起冷汗来,恍惚中眼前竟然浮现了十二岁那年的客厅,他仍是那个跪在墙边受罚的少年,他听到了头顶呼啸的坠落声,他分不清那是松林的风还是记忆里的雨,他微微张开身体,仿佛不再躲闪,仿佛一伸手,他便接住了那落下的孩子,也接住了那落下的人,没有死亡,一切都与现在不一样。

  星辰隐入夤夜,只留永恒的黑暗。

  晨光熹微,稀薄日光被松林打碎,片片絮絮落在身上,不远处清障车的轰鸣声已经响起,宿营的人也大都起了身,舒窈睡眼惺忪地举着水杯刷牙,保温瓶里的热水在快速冷却着,热气袅袅蒸腾,透过薄雾与晨光,孟星河正在收拾帐篷,与迷迷糊糊的舒窈不同,他好像已经起了很久,看上去格外清醒。

  洗漱完毕,舒窈走去车里放水杯,隐约听到放置在后座的卫星电话嗡嗡地响,她拿起来看了看,朝孟星河喊:“电话,要帮你接吗?”

  他正在用力把蓬松的羽绒睡袋压缩,好尽可能小地装进收纳袋里,一时腾不开手,便点了头。舒窈迷迷糊糊接起来,一句“你好”还没说完,微眯的眼睛倏忽瞪圆,震颤一触即发:“什么......时候的事......”

  “安娜.瑞恩的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四点钟左右,她趁着夜班护士换班的空隙,用披肩悬挂于浴室门上自缢。”病房的监控设备清晰地记录着事件发生的所有经过,警察漠然地做着记录,草草说着案件描述。

  房间里,阳光一如往常地投进窗来,落在洁白的床褥上,落在妇人银色的发丝和铁青的脸庞,20个小时前,她还与他们谈笑风生,她美丽的面容温柔和煦,微笑晏晏,那纤细的脖颈如优雅的白天鹅,被柔滑的丝绸缠绕,深深勒进下颌骨肉,骇人的紫红深痕,切割出无以复加的决然。

  他精细挑选满心希望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