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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病发





  如此高强度的满负荷运转,就是钢铁侠来了恐怕也扛不住,舒窈不是没有发觉他苍白的脸上越来越明显的黑眼圈,只是她并不确定那让他夜以继日的繁忙究竟有多少来自于本职的工作,或者简单一些说,她并不知道,昼夜不休的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斟酌许久,舒窈发觉耐心已经被自己纷乱的思绪消磨光,已经没有多少留给眼前的人,便不愿再继续追问下去,只简而化之道:“孟经理还是应该注意一下作息的,毕竟身体是本钱,不要为了些旁的事耽误你该做的工作。”

  话中的意思简单明了,又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孟星河闻言微微点头,勉强咧出了一个不那么自然的笑容:“舒总说的是,我会注意的。”

  孟星河在黑暗中醒来,惊觉自己躺在一方逼仄的匣子中,匣子四壁光滑潮湿,渗着森森的寒意。疼痛仿佛已经平息,一片死寂中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急促而微弱地跳动。空气稀薄沉闷,渐渐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他伸手重重地拍着墙壁,回响厚重,根本不是他一己之力可以推开的。

  要出去。他想,身体在拼命地推撞拍打着墙壁,心情却格外平和,所有的想法都是平淡的陈述,简直成了灵与肉的分离。

  心脏和肺腑突然在黑暗中发起了牢骚,它们抱怨着他的颓丧,控诉口鼻不能尽职地呼吸,导致它们无比烦闷。

  它们应该被释放出来。他这么想着,将掌根紧紧抵在胸口,试图按压进去,无奈皮肉坚固,根本无法平息它们的怒火。

  要怎么办呢。他有些懊恼,茫然在黑暗中摸索着,想找一件可用的工具,指尖一阵刺痛,他摸到了一堆破碎的瓷片。

  啊想起来了,晕倒前他正想要去喝水,摔碎的杯子是很趁手的工具。他有些开心,急急地蜷起不甚灵活的手指,挑了一块比较狭长的,毫不犹豫地回手刺进了胸膛,再狠狠地划开。

  空气如同洪流倾泻般涌进胸腔,吵闹的肺腑终于停歇,他如释重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四周变得清晰了起来。

  房间墙角的夜灯散发着橘黄的微光,他正躺在桌边的地板上,身侧是碎裂一地的玻璃渣。他吃力地撑起上身,借着昏黄的灯光看见自己前襟上猩红的血迹,手指一松,染血的玻璃条落地而碎。

  原来即便在梦中,他也是可以伤到自己的。

  伤口比预想中要浅一些,划开的幅度却更长,虽未刺进肺腑,却也划破了皮肉,隐约可见骨。

  与意识的清醒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疼,如同被人用一把斧头劈开了脑壳,又塞了一只海胆进去,尖锐的疼痛充斥着颅腔,刺得他不得不用掌根重重地捶打颞骨,试图能以此减轻阵痛。

  这样的头痛太过熟悉,熟悉到让他不由自主地恐慌,被刻意回避的记忆不管不顾地冲刷入脑海,激起一片绵延的战栗。

  舒窈回到家已经接近午夜,进门踢掉高跟鞋,走到冰箱旁拿了冰水喝下几口,烦躁的心情才稍稍有些缓解。客厅的桌上总留着一盏小夜灯,在她每一个晚归或不归的夜晚,舒窈起初并不在意,只当是保姆的周到,如今只剩他们两人居住的时候,才发觉那盏夜灯格外发人深思。

  还没来得及细想,忽听得门铃急促响动,舒窈忙收起思绪,恍惚之中连可视门铃里的影像都没看就开了门。

  孟星河浑浑噩噩地从楼上下来,正看见舒窈一脸疑惑地站在门口去接派送员手中的纸袋,他快走两步到她身边,温柔笑道:“我来吧。”说着一手虚虚环住她,一手接过纸袋与派送员确认了订单。

  “晚饭吃了吗?”孟星河关好门,柔声问她,这样靠近的距离让舒窈的眉头皱起,她迅速躲开了他身边,冷声道:“吃过了。”

  一丝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略过,很快又恢复平静,孟星河仍旧笑道:“以后晚上不要随意给生人开门,叫我过来就可以。”

  舒窈冷淡的目光却落在了他手中的纸袋上,纸袋并不沉重,看起来也不像宵夜之类的。商山矿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她加班到很晚,明明是他大半夜叫了急送过来,还要责怪她没有安全意识太过鲁莽?

  他果然是很擅长把问题推给别人呢,冷哼一声,舒窈不无讽刺地说:“正好,我有个问题要请教一下孟经理。”

  孟星河闻言微微诧异地看向她,舒窈每次生气的时候便常会以嘲讽作为开场白,以此来增加自己的气势,而事实上这样的嘲讽除了令听的人难过之外别无益处。

  并未与那深深的目光相遇,舒窈转身走到沙发处扯过pad,纤长手指快速搜索了什么,而后漠然递过:“拆迁队和村民起了争执,有两个村民受伤,其中有一位是名七十多岁的老人。现在两个村子联合起来声讨,已经闹到镇政府那里去了,我想听听看孟经理的见解。”

  顶灯未开的客厅显得昏暗,屏幕上骤然亮起的蓝光刺得眼球生疼,眼前黑翳沉沉,网页上的字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楚,隐约只瞧见标题处“天舒”“强拆”之类的字眼,孟星河忍过一阵阵的眩晕,索性放弃这费力的活计,把眼睛闭了起来。

  原定的一个月宽限时间早已经到期,村民迁走了超过三分之二,虽然舒窈竭力督促,也最终还是出现了累计近二十家的钉子户,本就足够焦头烂额,绥靖政策都收效甚微,如今一闹起来,双方更是难以收场。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孟星河就死磕着一定要把动迁队伍留下,明明如果钉子户谈不下来根本动不了工的。

  客厅的灯光昏暗,舒窈隐隐嗅到一丝药味,下意识往那方看过去,他半隐在黑暗中的面庞看不真切,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气:“阿窈听说过淘金者吗?”

  舒窈寻找气味的动作顿住,疑惑地挑了挑眉,舒窈主攻冰川研究方向,但也有幸参与过一个位于南美的金矿项目,当时的勘探条件十分恶劣,同去的伙伴中甚至有数人因为感染疟疾最终放弃学分的,当时舒窈作为同组中为数不多的女孩子,受到陈风严密的保护,几个月下来也顶多是晒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