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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他一个人





  阴沉天气的医院仿佛格外拥挤,鲜红高跟鞋毫不顾忌地啪嗒啪嗒走过长廊,孟玥蓝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拎着的保温桶,难以想象居然有一天要给这个她讨厌的弟弟煮粥,还得背着家人,搞得鬼鬼祟祟的。

  “嗨,这不是大姐嘛?好久不见。”还没走到门口一道格外熟悉的吆喝就远远传来,许久不曾联系的五洲集团新掌门人正悠哉悠哉地倚在病房门口,冲她露出标志性的大白牙笑容。孟玥蓝眉头深皱:“你怎么在这?”她不记得自己知会过管家以外的人,难道是孟星河自己叫他过来的?

  “这里是医院,我能来干吗?难不成看大猩猩?”关随远懒洋洋地倚靠门边,一脸玩世不恭:“开玩笑啦,来这破地方当然只能看老孟啦。”

  所幸孟玥蓝变脸的速度没有他语调转圜的速度快,否则真得当场暴走了。关氏与孟氏的关系从父辈起就不太好,同行业内的恶性竞争对手,连同子女辈也几乎没有来往。孟玥蓝肯站在这里听他一两句废话已是她自认的仁慈了,无非是看在关随远曾是孟星河的同窗,孟玥蓝年长他们两岁,彼时同在美国读书时有一些交集。

  这小子向来没个正形,孟玥蓝一向看不惯他流里流气的样子,决定不再与他废话,径直绕过就要进屋。

  “哎别介,我哥还在检查呢,你等会儿先。”还以为站在门口是要耍帅,原来是当门将的,孟玥蓝瞥了他一眼,只觉好笑,心道何时他跟孟星河的关系这么要好了。

  正想着,病房的门从内侧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关夕白走了出来,微微拉低口罩,银丝镜片后狭长的美目冷冷扫过来:“闹什么呢,病人需要静养,要吵出去吵。”

  一旁的关随远吐舌噤声,一脸乖巧,看得孟玥蓝简直像吞了只苍蝇,她猝然转向关夕白,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才极不可信地喃呢:“你刚刚说的是他?”“对啊,不然呢?”关随远探头,贼兮兮的压低声音:“如假包换,亲哥。”

  孟玥蓝面上笑容淡淡,眼角眉梢却尽是讽笑:“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着径直绕过医生推开了门,却在扫见病房内略显拥挤的隔断帘之后皱起好看的眉毛:“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们安排特护病房吗?”

  “特护病房满了,需要排队,他的程度暂时也还用不到。”医生的声音冷淡而平静,低头填写着单据。不知为何,一看见他这副尊容孟玥蓝就大为光火:“合着老娘昨天的钱白交了?”

  关夕白将视线从文件板中抬起,慢条斯理地取下单据递给她,语声淡漠:“比起这个,家属全天不在陪护,才是比较重要的bug吧。”单据是特护病房的退款单,末尾主治医师签字的位置洋洋洒洒地写着关夕白三个字,字体细瘦笔锋凌厉而清晰,与印象中医生们龙飞凤舞的药单文字相去甚远。

  一手攥过单据,鲜红甲蔻微捏,孟玥蓝盯着那径自远去的白大褂背影,咬牙切齿:“咸吃萝卜。”

  孟星河的床位靠窗,孟玥蓝拉开隔断帘的时候他正望着窗外的雨幕出神,床头桌上的手机震个不停,他却全然无觉一般自顾自地发着呆,孟玥蓝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玻璃窗上布满雨落痕迹,窗外回字形的天井内是一片小花园。

  没看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啊,孟玥蓝腹诽,拖了个凳子坐下来,公立医院设施更新缓慢,铁质的椅子腿拖过地面发出叱的一声长响,惊醒了发呆的人,他从窗外回转目光看过来,落在孟玥蓝停顿尴尬的面孔上,而后温和地笑了:“小招怎么有空过来了?”

  “害,这不是要拿资料给你嘛,顺路。”孟玥蓝摸摸鼻子,把手里的保温瓶放在桌上,语声不太自然:“这个事情呢,你也别怪爸,他也是一时生气,加上最近集团有些事情,可能脾气是大了些。”

  “嗯,”孟星河依旧是浅笑,听她说话时微微偏着头,尽量用右耳收声,苍白嘴唇干裂起皮,笑起的时候隐约可见裂缝中的血迹,丝丝缕缕,极其细微,就像他掩藏的极好的情绪,外化永远是一副温柔好说话的样子。接过保温瓶打开,面上是惊喜的神情:“哇,很香。”

  见他不愿继续话题,孟玥蓝一时有些悻悻,看他慢条斯理地从瓶盖中取出备用的小碗,倾倒瓶身的手背苍白,细细的筋脉绷起,她才觉得他好像是太瘦了些,不由轻叹一声,问:“耳朵的事情医生怎么说了?”

  孟星河正将倒好的一碗粥递给她,闻言反应了一会儿,才笑道:“先养一段时间看看,不行再做手术。”

  抬手接过粥碗,孟玥蓝拧眉:“为什么不立刻手术,耳膜修补不是个小手术吗,这什么破医院。”

  孟星河微微侧身,有些吃力地将保温瓶放回桌上,动作间额上沁出一层汗雾,他轻声咳了咳,笑道:“需要三个月的观察期,不是什么大事。”

  “你不喝?”孟玥蓝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粥碗,因为听说不能吃饭,怕营养不够,她特地煮了鱼片瑶柱的营养粥,货真价实材料齐全,疑惑间自己嘬了口,还是挺好喝的呀。

  “胃出血,暂时吃不了东西,”清澈的目光中满是歉意,当然他不会告诉孟玥蓝他正在剧烈的反胃,海鲜的腥气让他咽喉灼痛难受,他只是保持着一贯的微笑:“过两天就好了,谢谢小招。”孟玥蓝挑了挑眉,亦是无话。

  护士过来换药的时候孟玥蓝正好不在,找了一圈才在卫生间找到正在呕吐的孟星河,连续两天未曾进食,他根本吐不出来东西,只是喉间腥气萦绕不去,干呕许久,那股恶心才算消散一些。

  见他撑着门框艰难走出,护士走过去搀扶他回到了病床,看见桌上放着的保温瓶,口罩下的眼睛怒瞪:“这家属怎么回事呀,病人断水断食期间怎么能带这么腥重的食物过来,这不存心找事吗?”原本就苍白的面色已然有些发青,他看上去足够疲惫,却还是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抱歉,家里人也是关心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